宁夏日报报业集团全媒体记者 裴 艳 /文 见习记者 孙郑涛 /图
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速和家庭规模的小型化,养老问题成为备受社会关注的焦点之一。数据显示,截至2024年年底,银川市60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39.59万人,占总人口的17.6%。65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27.24万人,占总人口的12.1%。为应对这一挑战,银川市积极探索创新养老服务模式,“短托养老”一经推出,就受到各方关注。
“短托养老”服务短则几天,长则数月,可以早送晚接、周末回家,日托、短托、长住,“菜单化”定制,这种“幼儿园式”日托服务淡化了居家养老和机构养老之间的界限,让居家养老家庭多了一种选择。在养老服务机构,老年人可以结识新朋友,参与有趣的活动,生活更加丰富,医养结合的服务也有助于老年人身体康复,这种灵活托管模式,也让老年人能够享受家庭的温暖与专业化服务的双重幸福。

银川养老服务机构护理员协助铁青峰(右)服药。
“幼儿园式”日托服务
“我和孙子一起去‘上学’,他去学校,我去养老服务中心。”73岁的张学礼这样描述他的托养生活。
张学礼家住银川市金凤区湖畔嘉苑,早晨,张学礼在儿子的陪护下,祖孙三代一起出门,孙子上学,他则走到小区里的银川市怡居养老服务中心。张学礼推门进去,吃早饭、做康复、下象棋,这里有他的三餐四季、社交圈子。
张学礼的健康监测智能手表上有红色的“SOS”字样,他患有帕金森病,早餐后,护理员王小霞会准时从药房的避光储药柜取出药,叮嘱他按时用药。
“每天早晨,老人服药后,精神状态良好,可以自己行走。到了下午,站起来时必须要人扶。他意志坚定,喜欢走路,走廊里有安全扶手,他走起来更安全。手表可以监测他的状态,有任何需求,他按手表上的‘SOS’按键,工作人员就可以锁定他的位置,快速来到他的身边。”王小霞对张学礼的情况了如指掌。
吃完晚饭,儿子就会来接张学礼。回到家,他最喜欢做的事是和孙子聊天。“孙子是我带大的,跟我很亲近。我问他学习情况怎么样?吃得如何?哪怕不和他说话,就是静静地看着他写作业,我也高兴。”张学礼说。
在养老服务中心,张学礼觉得很自由。儿子工作忙的时候,晚上没法来接他,打声招呼,他不回家也行。张学礼偶尔不想来养老服务中心时,可以请假。比如,儿子休年假,或者是在上海的女儿回来了,他都选择待在家里。
张学礼是早出晚归型,93岁的俞锡康则是工作日在养老服务中心,周末回家。
俞锡康反复强调,子女很孝顺,她不是被孩子们送到养老服务中心的,是自己主动要来的。星期六,子女们休息了,就接她回家。
俞锡康耳聪目明,走路时步履轻快,也不拄拐,和她聊天时不用刻意提高嗓门。她的床头挂着手工包、剪贴画、纸花束,这些是她在养老服务中心的课堂作业。
俞锡康还能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想法。她说,人老了话多,跟不上时代,和子女有代沟,作息习惯、看法思想都不一样,跟子女聊不到一块儿。到了养老服务中心,虽然过集体生活,但这里都是和她年龄差不多的人,说得来,有共同话题。大家凑到一起开玩笑、打麻将,每天过得很热闹。平时做手工、画简笔画,到了端午节包饺子、中秋节做月饼。
“我只有周末才回家,和孩子们一周不见,距离才产生美。他们提前给我做好我喜欢吃的菜,带我出去买东西。”俞锡康说,自己是南方人,集体生活吃大锅饭,周末回家,小灶的餐食是生活的调剂。
“‘短托服务’如何收费?”这是很多老人家属关注的问题。比起雇保姆,养老服务中心的收费要低一些。银川市怡居养老服务中心负责人田志莲介绍,根据自理、半失能、失能等要素评估,对仅提供白天服务的老人每天收费85元—300元,提供24小时服务的老年人每天收费135元—360元。
“临时儿女”助术后康复
今年春节前,73岁的蒲乃秀做了心脏起搏器植入术。从宁夏医科大学总医院心脑血管病医院出院后,就被救护车送到了中房·幸福里康养中心。
蒲乃秀的女儿是上班族,术前及术中照顾她已经用完了护理假。如果,母亲一个人独自在家养病,显然不现实,蒲乃秀就想到小区附近的康养中心,她和母亲咨询探访后,就把这里当成了临时的“家”。
护理员余粉连说,刚来的时候,蒲乃秀穿衣服需要人帮,吃饭时需要人喂,上厕所需要人扶。
蒲乃秀作为病号,护理员需要定时监护她的体温、血压、血氧指标,喂她服用药物,为她的伤口消毒。“这里的护理员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,她们把我从床上扶起来时,都知道怎么借力,怎么让我更舒服。”蒲乃秀说。
经过两个多月的康复,蒲乃秀已经能独立洗澡。
暮春时节,窗外已是花红柳绿,午后的阳光温柔地照进蒲乃秀的房间,浴后的她梳理着头发。谈及自己的康复情况,蒲乃秀指着床后侧的助行器说:“刚来的时候离不开它,现在它已经闲置接灰了。”
和蒲乃秀一样,77岁的卫绥意做完股骨头置换手术后,也从医院直接到了养老服务中心。
3月20日,卫绥意入住银川市怡居养老服务中心。卫绥意称呼护理员田珍为“小田老师”,“我一会儿要吃饭,一会儿要走路,一会儿要上厕所,都是‘小田老师’陪着我。”卫绥意说。
卫绥意的女儿尚未退休,儿子是残疾人,没有照顾她的能力,能做的就是每天下午到养老服务中心陪她说说话。
在这里,卫绥意享受的是专业的护理。她怕长期卧床导致腿部肌肉萎缩,由护理员搀扶,并借助助行器,每天走3次,每次差不多半个小时。为了防止肺部粘连,她每天要使用几次肺活量训练器,按照吸气、屏气、吹气、休息的节奏,田珍在旁边鼓励她,控制吹气的力度、间歇和时长。
照护病人不是仅靠热情,还需要专业技能。以卧床老人翻身为例,首先老人需要将双手抱于胸前,左侧的腿屈膝,然后护理员的双手分别扶老人的髋部和肩部,借助惯性帮助老人翻身。养老服务中心的床有可折叠护栏,床头能摇起来,更有利于病人康复。
田珍像卫绥意的“临时女儿”,帮她度过术后康复的时光。田珍说,自己经常陪卫绥意聊天,了解她过去的经历和当下的心情,与她共情,为她提供情绪价值。
因为是特三级护理,需要有专人协助康复,卫绥意每个月的费用是6080元,她的养老金可以覆盖这个费用。

胡晓英(右)看望住在养老服务机构的母亲,并照顾母亲吃午饭。
最短试住5天满足子女多样选择
因为腰椎疾病复发,4月中旬起,胡晓英无法照顾80岁的母亲张启珉。看着年迈的母亲,她体会到了什么叫有心无力。
近3年,张启珉一直和胡晓英在一起生活,母女俩朝夕相伴。可是胡晓英的年岁渐长,尤其是在自己身体不适时,很难照顾好母亲的饮食起居。
“我只是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和日常习惯照顾母亲,但是专业护理员不一样,比如穿衣、翻身、下床,都有严格的操作流程和技术规范。再比如一日三餐,养老护理中心有专业的营养师,餐食搭配多元、营养丰富、口感软糯,比普通的家常菜更适合老年人的营养需求。”胡晓英说。
养老护理中心最短可以试住5天,让胡晓英有了“喘息”的机会。在这段时间,母亲有自己的归属,胡晓英也可以安心养病。
“社会的发展催生了人们对养老机构更多的需求和期待。”银川市兴庆区中心敬老院的院长宋佳雪认为。
在这家敬老院里,有些老人的子女出差,无暇照顾老人,就把老人送过来住几天。还有的老人冬天去南方做“候鸟”,夏天回银川时选择把这里当成家。在这家敬老院还有一位不定时出现的老人,他的老伴和亲家轮流去北京照顾孙子,轮到她老伴去北京时,他就来敬老院住段时间。

银川养老服务机构工作人员在准备午饭。
91岁的铁青峰也是短托养老的“尝鲜者”。
铁青峰的丈夫去世后,她一直独居。“我和儿女说不来话,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。”
虽然子女为铁青峰雇了保姆,但是很难找到合她心意的。有的保姆做饭口味重,喜欢辣的、咸的,不合她胃口;有的保姆爱抱着手机刷视频,不喜欢和她说话;有的保姆扶她起身时拽得她不舒服,睡觉时呼噜声大……
4月8日,铁青峰来到银川市怡居养老服务中心试住。
“在这里,我吃饭、喝水、吃药,干啥都有人管,也有人陪我说话。”铁青峰说,女儿孝顺,但是她有自己的生活。她听女儿的话,每天在走廊里来回走路。茶余饭后,她和老姐妹们聊天、做手指操、打牌。天气好的时候,护理员会陪着她一起去楼下的花园散步,坐着电梯就下楼了,很方便。铁青峰之前住二楼,因为没有电梯,每次下楼都要扶着楼道的栏杆缓慢挪动双脚。
4月18日6时30分,护理员王小霞叫铁青峰起床,帮她穿好衣服洗漱后,就来到大厅喝水、吃饭。当天的早餐有牛奶、鸡蛋、毛豆、青菜,主食是玉米面馒头,每样的量不大,但是合理搭配了蛋白质、膳食纤维、碳水化合物。铁青峰说,在家做一个人的饭,做得花样多了吃不完,花样少了又难保证营养,在这里自己就不用操心了。

老人们在养老服务机构做手指操。
铁青峰喜欢养老服务中心的生活,但是她还没有想好要住多久。或者是住个把月,或者以后只有周末回家,或者长住。试住给她了解养老服务中心提供了机会,也为她的自由选择提供了可能性。
“先交几天的费用,然后再决定是否继续住下去。这种更具弹性的收费制度在银川市金凤区综合福利中心同样适用。”该中心主任周文琴说,大部分老年人对家很依恋,一些老年人即使患上阿尔茨海默病,仍然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家在哪个小区。养老机构能满足老年人的社交需求,家庭能满足老年人的情感需求。“短托养老”为当下的养老提供了更多的路径,为破解养老难题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方向。
银川市民政局老龄工作与养老服务科相关负责人介绍,“短托养老”对养老机构来说,提高了床位利用率,让空置的床位流转起来,增加其运营效益。此外,通过体验入住等活动,让老年人和家属亲身感受到养老院的环境和服务质量,吸引更多老年人来长住,提高入住率。

银川养老服务机构的理疗师为老年人进行康复理疗。
未来,银川市将继续加大养老服务投入,优化服务内容,提升养老机构的服务水平和功能,探索更多适合老年人需求的养老服务模式,让老年人享受到更优质、便捷的服务。